“你能否保证裴瑾华可以活下去?”梧桐掩在浓妆之下的脸满是犹豫,停顿许久低声问道。
“不说能保证他活下去,只要我裴余殃活着的一天,必会让他也活着,哪怕是我死了,也会给他铺好后路。”裴余殃坚定地回道,“只要是之前对我有恩的人,我必会给他们铺好后路,包括你,梧桐。”
梧桐旋即嗤了一声,冷声道,“不必劳你记挂,只要杀了你,我便能活下来。”
她对自己的恨意当真已经到了如此深重的地步,裴余殃轻叹了一声,答道,“好,梧桐,我等着你亲手杀死我的那天,只要你不后悔,我裴余殃死不足惜。”
“当你真真切切体会到我心里的痛,你便会明白,我为何那样迫不及待想要杀死你,也会明白,我这辈子都原谅不了你。”梧桐望着她近在咫尺的脸,一字一句道。
“我不会怪你,你若是恨,便恨着吧。”裴余殃惨然一笑,哆哆嗦嗦站了起来,“我只是想知道,那天我侥幸逃脱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问我,我又问谁?”梧桐仍旧死死盯着她,“那天我被杨婉莹拖出院子之后,便被下了迷药,醒过来时已经睡在了棺材里,唯一让我安慰的是,那棺材不是封着的,你可知道被铁链锁在棺材里一动不能动,让人多么绝望么?可在我看来,那根本不算什么。”
梧桐一向怕黑,从她服侍自己的第一天开始,她便知道。
她咬着唇盯着梧桐额上的伤疤,咽了口唾沫,又轻声追问道,“那你脸上的疤,可是那时候留下来的?”
“这又有什么要紧,你问了又有什么意义?”梧桐想也不想反唇讥道,“赶紧在我改变主意之前离开我的视线,我最多只给你两个月至三个月的时间,做不到,你就去死。”
“好。”她点了点头,低声下气应道,当真转身一点一点挪着冷得发僵的腿朝外走去。
门口的裴瑾华脊梁绷得笔直,听到她走出来的声响,扭头看着失魂落魄的她。
“我送你回黄有财那里,好不好?”他本想称自己是大哥,猛然又想起她在雨地里说的话,话到嘴边还是改口了。
“不用,我自己会回去。”她茫然地扫了他一眼,迟钝地答道,“让我一个人静一静,谁都不要来烦我。”
往外走了几步,忽而又回过头朝他哀求道,“留着她的命,照顾好她,可好?这是我求你的最后一件事……”
裴瑾华心中一痛,恍惚间看见她还是那个天真烂漫的余殃,站在自己面前笑靥如花,眨了眨眼,她满身狼狈,脸上只有哀伤和恳求。
“好。”他低声应道,朝她走近了两步,将手中始终捏着的一件干燥蓑衣缓缓递到她手上,“穿着吧。”
到底他为她做的,只有这些了,自己早该应该料想到会有这么一日,当裴余殃发现了自己的不同,会离他越来越远。
她默不作声接过蓑衣,慢腾腾披在身上,低下眼眸转身便走。
“余殃!”他盯着她就要消失在夜色之中的背影,悲凉地唤了声。
裴余殃只顿了顿,便又朝前走去,没有丝毫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