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曹奉孝的调度之下,战局渐渐被纳回到刚才的轨道当中,车轮般的攻击不断将谢晦的力量消耗着,其目的,则是在为孙无法寻找机会,以备可以捕捉到做”最后一击“的时间点。
…可,曹奉孝自己,却越来越担心了。
(从刚才起,谢晦的攻击就开始变得很奇怪,越来越柔软了…)
依靠新获的计算能力,曹奉孝精确推演着战局的每个变化,在他的计算中,再持续五十招左右后,谢晦的右后方将会出现破绽,而届时,冯异与子路两人应该能够合力制住谢晦仅余的左手,让孙无法做出致胜一击…至少,从刚才起,曹奉孝是一直在这样解读着战斗的变化。
但现在,当计算能力被极大增强时,曹奉孝就不由自主的,开始去计算更深处的东西,去思考,去推测。
一些,在刚刚被他忽视,但现在,却开始被他注意到和要向深处去挖掘的东西。
(合作,说起来是没错…但,如果是我,难道不会利用这个机会去多求一些收获…)
当鬼谷之石的力量全开时,曹奉孝便能轻松做到分心二用,汲汲以求同时,并不影响到他对战局的操控,刀来剑往,战况激烈不堪,十余合转眼即过,谢晦已开始渐渐被引向计划中的方位,而“决策”,已是必须。
(嘿…真是麻烦,如果,能够再多一点时间…)
一直都知道鬼谷石中蕴有无量信息,但当真正打开门时,曹奉孝还是不由得从心底发出惊叹,更…有一种略显滑稽的感觉,一种“如果少一点,可能反而更有用”的感觉…
三千年所积的知识与情报,那数量,就太过巨大,而之中,更多有经已过时和无用的东西,要从中披沥出所求的资料,实在不是一件易事,到头来,海量信息的本身,反而成为了限制这些资料发挥作用的最大阻碍。
依稀感觉到有危机的潜伏,却没法精确计算出来,曹奉孝竭尽全力在脑中检索纪录,希望能够尽快找出所需的资料,来帮助自己决断,但,当他几乎再一次迷失在这浩如烟海的资料中时,战斗,却已逼近到了临界点。
迫不得已,曹奉孝在犹豫中做出决断,依照他的命令,冯异等人集结在谢晦的强侧,将他仅余的左手吸引住,同时,孙无法已绕到另侧,做好了突击的准备。
似有察觉,但要同时压制住冯异的刀、子路的剑以及英正的兽牙,谢晦就有心无力,纵然他在以只手压制三大强者的同时,还能用尾指的余力将曹文远和曹元远轻松震退,纵然当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都没有注视对手…但,从那看向孙无法的一眼中,曹奉孝分明读到了太多东西。
…不忿、不甘、不服、不愿,却又,无奈。
箭已离弦,不能回头,曹奉孝知道,很快,孙无法就将发起突击,对没有了右手的谢晦来说,这一击就会令他受到足以致命的重伤,那,也就是今夜这一战的结束。
而这时,一个似乎并不重要的问题,却出现在了曹奉孝的心里。
(为什么…负责牵制谢晦的人中,没有…没有那名姓黄的老人呢?)
似乎不该发出这样的疑问,因为原是由曹奉孝来安排每个人的位置,但,当突然想到这一点时,曹奉孝就开始要想的更多。
并不认识黄麾绍,更不知道他就是“锦帆贼”的首领,曹奉孝仅知道天机紫薇称其为“黄将军”,知道他是孙无法一方的强手,实力虽在玄武之下,却不逊冯异,手中的两条铁链更似乎同样也是御天神兵,威力非小,极利羁摩。
但是,为什么,当最具决定性的一击来到时,自己,却会将这样的一名强手,放置在外围?
心动如电,曹奉孝迅速回溯自己自刚才接手起的一系列决策,却发现,每次也没错,每一道命令,都是依着当时的“最高效率”发出,缓慢,但却坚决的将战局导向自己的目标。
继续上溯,曹奉孝发现,的确自己每次也依最高效率发令,而之所以会将黄麾绍这样一名强手轻用,是因为从刚才起,他已在两次困锁谢晦时受伤,使他的战斗力下降。
似乎是合理的答案,但当再细想下去时,曹奉孝就要将他和曹元让对比:一样是依靠鞭链属的神兵发挥干扰作用,一样是多次要咬牙硬抗谢晦的挣扎,曹元让伤势却是远轻于谢晦。
伤势较轻…但那也不算奇怪,因为,黄麾绍本就比曹元让更强,所作的也更多,这样算来,也就应该受到较重的伤。
…可是。
并不认为黄麾绍是诈伤避战,因为场中实在有太多能够看穿这种事情的强者,但曹奉孝却相信,黄麾绍会在前期的作战中受伤,应该是某个“计算”后的产物。
前期的战斗…由天机紫薇一手操控的战斗。
(是你让这位黄将军在前期的战斗中受伤,是你让他让最后的一刻成为外围的看客…但,师兄,苦心安排下这一切的你,却又是为了什么目的了?)
困惑中,曹奉孝仍在不自由主的高速思考着,更多的信息被从鬼谷石中检出,更多的疑问在心中泛起。
九十年前,谢晦假死还生,安排下这屠城入神的毒计…但,被一刀穿心,放尽全身血液而死的他,到底是怎样能够重获生机?如果说是某些术法或器具的结果…当初前来讨伐的帝军,又怎会容许谢家子弟对其的尸身这样处理?
心动如电,却始终也不得其解,当曹奉孝苦苦思考的时候,孙无法已将身形调整,更将无赦收起。
双臂屈张,喀喀声响中,更有颜色浓冽至紫黑色的电流自体内涌现,在孙无法身上四处流动,正是“混天七十二变”中的“惊雷变”,而若天机紫薇能够看见,更必会极为高兴,因为,能够将紫雷青电迫运至如靛深黑,显示孙无法的技巧的确已经再上层楼。
电流渐渐流向拳上,形成偌大雷球,而在这过程中,孙无法身上的气势更在不住增强,但,奇怪的是,孙无法的眼神,却始终也带着莫可形容的冷笑,一种,无论如何都和“杀气”或是“霸意”这些东西沾不边的冷笑。除此以外,他更无视于另一边冯异等人的奋斗,迟迟不动,只是,静静注视着谢晦。
而,当看见谢晦的眼中也出现了同样的冷笑时,他,才终于满意。
“来吧,谢公…”
低低吐声,他开始突进,不算远的距离,但当他开始踏步时,就再没人能够看清他的位置,只能瞧见,一道由电光组成的蛟龙,飞舞而起,盘旋不定,似在择人而噬。
严格来说,这已与先前的规划不同,可是,当那巨龙在天空逡巡时,却自有强大的压力降下,那种无形的压力,就使仅仅旁观的敖开心和帝象先也几乎要不能支持。
首当其冲,谢晦两眼眯起,紧紧盯住电龙,那种冷笑,也更加明显。
“你…好象也知道了?”
毫无头绪的发问,但立刻就得到了低沉的回应。
“…对。”
“那么,为什么?”
电光闪闪,更有雷声潜动,有此背景下,任何声音也显得含混不清。可,包括曹奉孝在内的每个人也都竖起耳朵,努力想要尽量多听清一些东西。
“因为,我很想试一试。”
“试一试,现在的我,到底,有没有这个资格,来…”
“…破神!”
“神”字出口,龙形急振,终于向着谢晦猛扑下来,当中,模模糊糊能够看见孙无法的影子。
“嘿…”
冷笑出声,谢晦仍然没有去试着将左手挣脱,什么也不做,他就只是呆着不动,静静看着猛冲下来的孙无法。
隆隆声中,雷龙冲下,狠狠噬中谢晦!引发巨大的震动,以及,响亮长笑,刺进每个人耳中的长笑。
“很强…真的很强…这样的一拳,也许真得可以击败任何‘人’…但,年轻人,你要面对的,却是‘神’!”
长笑声中,雷龙崩坏,孙无法口吐鲜血,倒飞而起!
将他击飞的,是拳头!
一个坚强有力的拳头,一个,长在谢晦身上的拳头!
震撼的现实,竟使多数人连自己的眼睛也不肯相信,非要扭过头去,看到那截仍然好好躺在地上的断臂,似乎,这样做了之后,眼前的一切就会回复正常。
五感皆得到强化,曹奉孝竟能够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在雷拳及体前的一瞬,谢晦的右肩伤口处,出现了快速的蠕动,血肉纠合成形,向外突出,自极为古怪的一个角度发力,将孙无法的双拳格下,之后,更顺势轰中他的小腹,瞬间击碎他的护体金身,把他高高轰起。亦只是到这些动作结束时,那血肉模糊的隆起才干燥下来,出现了正常手臂所该有的样子。
亦几乎是同时,曹奉孝的搜索终于有所得,似乎是眼睛的所见刺激到了鬼谷石的动作,自那汗牛充栋的收藏中,他所想要的“一点”终于浮现,那只是一个名词,却将他的疑问尽数解开。
(东山再起…原来是这样,所以,谢晦才有本钱用那种险计…所以,师兄你才会安排这种险计…从刚才开始,你就希望借谢晦之手将我们全部杀掉在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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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点既通,满盘尽解,一瞬间,曹奉孝已想明白为何天机紫薇要苦心安排,不惜让黄麾绍从一开始便勇进负伤。
(只有这样,现在,他才有机会来“救人”…对吧?)
正如曹奉孝所料,倒飞而起的孙无法尚未坠落,长链已然飞起,缠在他的腰间,将他轻轻扯过。
(手拥神兵“绳祖”,没人会比他更适合这个任务,而当孙无法也受重伤的时候,纵然“逃走”,旁人也没什么可说的…况且,那时,只怕也没有任何旁人还有机会说什么话了。)
一想到云台山的人马全数撤离的后果,曹奉孝便不禁要汗湿重衣,拼尽全力也只能维持住一个“平衡”,若果乍去掉孙无法玄武黄麾绍诸人…那结果,除了“屠杀”两字外,怕是无可形容。
(而且,谢晦最恨的首推帝姓,有二皇子在这里,他一定会先求诛杀,所以,师兄他们虽然落荒,却绝对不虞被人掩杀…)
越想越是心惊,曹奉孝一时间竟生出杀心,但几乎立刻,他已已推想出种种后果,以及那种变化里曹家的处境。
(嘿,还是不行啊,师兄…看来,任何“聪明人”都不可能杀到你,可是,若果,是仲康,一个没有接受任何指令的仲康的话…)
黄麾绍接下孙无法,却并未依曹奉孝的想象逃离,片刻犹豫之后,他依孙无法的指示,将他放平后挥链介入战团,任他自己疗伤。将之看在眼中,曹奉孝只是冷冷一笑。
(为主公算尽机关,到头来,自己却成了阻止计划实现的最大阻碍,师兄,这也实在是一种讽刺呐…)
重伤至昏,天机紫薇现下根本没法跟着逃命,而这种情况下,孙无法就断然不可能弃其而去。尽管心惊于天机紫薇的深算,曹奉孝却也被这种君臣之间罕见的的道义深深打动。
(孙无法,的确是难得一见的好主公,可是,乱世之中,这种道义,更大可能是让他把自己也赔进去呐…)
沉思中,曹奉孝并未放松对战局的掌控:重生手臂,一击败下孙无法,谢晦在上演这种奇迹之后,似乎也在付出代价,出手时力量渐渐减弱,开始向地面接近,游斗数合之后,更蓦地冲入花堆当中,一时间见乱花飞舞,须臾,众花乱定,见谢晦昂然站立花众之中,细细看来,竟由无数花茎聚合,复成双腿。
重生只手的谢晦,可用一击败下孙无法,而如今又增双腿,一时间,就连英正这样凶悍强横的性子,也要心摇神悸,但,曹奉孝的脸上,却现出了喜色。
(孙无法…他真得是很强,面对神域强人,他一样能够造成这样的伤害…)
以花为腿,谢晦按说就再没有什么弱点可言,周围的敌人中,更没有还有资格威胁到他,但,只是静静站立原地,他甚么也没作,天上月光洒落下来,披在肩上,反显着有几分凄凉。
“大圣…到底成功了…”
吃力的语声,却是来自天机紫薇,自刚才的昏迷之后,他终焉醒转。
“紫薇…”
同样吃力的声音,因为孙无法正在运功疗伤,一动也不能动,他只是偏头招呼一声,但,从那宽慰的目光里面,曹奉孝却分明读出了那份欢喜和关心。
“大圣,他的确是一个值得为之效死的人…”
低低的声音,直接响起于曹奉孝的脑中,令他愕然,不觉看向天机紫薇,正满面疲色,似乎连坐着也嫌辛苦的天机紫薇。
“不奇怪,只是你还不知道而已,当将你我脑中的鬼谷石调校到能够共鸣时,我们便能通过之直接交流,那样,比语言更快,也更方便…”
正如天机紫薇所说,曹奉孝立刻就发现,这,的确是更加方便,但也有其负面作用。在其警觉之前,他的一些“思考”已被天机紫薇直接感知。
“呵呵呵呵…”
感觉到曹奉孝的不安,天机紫薇发出低低的笑声,道:“不会的,只是你还不熟悉鬼谷石的用法,要封闭自己的思维其实很简单…”
一个小小的提示,曹奉孝立刻已明白,并付诸实施,但,天机紫薇所知道的东西,经已足够。
“你猜的没错,我的确是希望通过诈败来逼着大圣逃生,把你们留作活饵…”
上来便坦然相告,倒让曹奉孝生出了一种异样的感觉,之后,他更在心底一叹。
“这一切,只是工作…无爱无恨,纯从利害角度出发的工作…身为军师,我们本就有义务去选择那些效率最高的着法…所以,我也不会对你有什么怨恨…这样说,你满意吗?”
似乎对曹奉孝的反应有些惊讶,过了一会,天机紫薇方传心道:“这样…那就很好,这样子…你才算是合格的鬼谷传人…但,当你已有这样觉悟的时候,我就更要把握各种机会来将曹家和你限制…甚至排除,这一点,你也明白吗?”
对此,曹奉孝的答复更为简单。
“我也一样。”
随后,他听到了笑声,意外,而又满意的笑声。
“很好,很好的答复。”
“从现在起,师弟,你终于加入到我们的世界中来了…”
寒喧毕,多余的话便不必再说,立刻,天机紫薇向曹奉孝通报了他现在的状态。
“我现在,帮不了你,刚才受创太严重,我现在根本没办法驾驭鬼谷之石…不,应该说,我现在还要将多数精力用来将之稳定控制,很快我就要再一次封闭五感,去专心疗伤,所以,你还是要凭着自己,把这一仗胜下来。”
“有一些东西,你脑中原有,只是还没有查清楚,现在,我来告诉你。”
“进入神域之后,确有令断肢重生的技巧,故老传,那甚至是可以将整个身体也都重建…但,那却是最为困难和复杂的技巧之一,刚刚进入神域的谢晦,根本没可能将之充分发挥…或者说,如果他连这样的技巧也能掌握,那就只凭一根指头也能杀尽咱们…所以,他刚才所凭籍的,是另一个技巧,一个,相传,只有谢家嫡传血脉,才能充分发挥的技巧。”
“…是‘东山再起’么?”
“对。”
“东山再起…正是凭着这几乎能在生死路上往返的技巧,他才能够在九十年前诈死脱劫,也正是凭着这样的技巧,他才能让手臂重生,将大圣败下…但,这样的他,也已经将至极限了。”
脑中交流,两人的目光却都投射在谢晦的身上,仍然一动不动的他,若变了尊雕像一样。
“刚才,大圣以电功为掩护,烧蚀开他的防守,已经把雷劲轰入他的体内…这本就是大圣苦心研究,专门对付上位强者的技巧,今日一会,果然发挥作用…”
所谓“上位强者”,除沧月明外更无他人,唯两人心知肚明,却谁也不愿挑明。
“强行使用东山再起,已该要付出代价,而大圣爷的一击,更将他体内的平衡破坏…所以,他才要不惜释出更多力量,去组花为腿…”
“因为,他,已渐渐不能再维持在‘第十级’上了,是吧?”
“正是。”
声音愈低,眼睛却愈来愈亮,天机紫薇道:“所以,今日一会,我们仍然还有胜算…纵然非出本意,但三名鬼谷门下联手对敌,便是‘神’!也须得一败!”
“三名鬼谷门下?”
为这说法而大感错愕,想要再问时,天机紫薇却双目紧闭,阻断了和曹奉孝的一切交流,开始静静疗伤,任曹奉孝去苦苦思考。
不过,也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很快,变化已开始出现在谢晦的身上,剧烈的颤抖,皮肤上出现破裂,有深紫色的电流滋滋作响着溢出。这,就令每个人也感到“惊喜”,之后,曹奉孝的一声大喝,更敲下斩钉截铁的注脚。
“谢晦为大圣所伤,力量已降,再非神域中人…欲完此战,正是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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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在配合奉孝的说话,呼喝同时,谢晦的全身同时炸裂,端是惨不忍睹,而这,便是将安静局面压碎的最后一根稻草。
龙吟经天,最先冲上是连“前五强”也排不到的敖末日,“首倡者”会否成为“首亡者”,在她,是完全不去考虑。
(不守将令,嘿…)
心底冷哧,曹奉孝却不在乎,因为,他相信,这反而可能是最快摸清谢晦情况的手段。
一往无前,虽未使用龙拳,敖末日的气势依旧惊人,一时间,谢晦竟似也有“欲避其锋”的样子,但很快,当拳脚可以及身时,他的真正反应就告出现。
轻侧身子,以新生的右臂将敖末日的攻势引开,左手更快速提起,闪电般斩向敖末日的颈后,动作干净利索,恰到好处,只半招,已将敖末日迫入险境。
可看在曹奉孝眼中,这就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因为,谢晦…他已开始要凭“技巧”对敌了。
单凭“技巧”,谢晦也能够轻松斩下敖末日,但左手未及目标时,已另有巨臂横空挥来,将他格住,正是仅比敖末日稍慢发动,几乎是如影随形过来的英正。
闷吼一声,谢晦全无变化,仅是手臂轻扬,已将英正震得抓握不住,倒退开去,但,敖末日也已把握这个机会同时退开。
微一发力就能逼退英正,谢晦用事实证明:纵然经已“降格”,自己也还保有九级之上的力量,当孙无法已丧失战斗力的时候,这仍然使他可以保有优势。
…可惜,并非每个人也这样想。
(谢晦…他对自己已经失去信心,他自己也不知道伤的有多重,不知道自己的力量还能支持多久,所以,他要开始“节约”着用,因为,如果再一次降格的话,他就连“死”的机会都没有了…)
心思急动,崔广用刘家专用手法传出密讯,教冯异可以加强攻击,却不知,自己的动作,正落在曹奉孝的眼中。
(这个动作,应该是刘家的密讯手法了罢…)
一时不能理解,曹奉孝仅能将崔广的动作强行记住,刻入脑中,除了这小小收获之外,他更为冯异的动作而感到满意,并顺水推舟,将冯异前遣。
(这样,很好,如此,才能更清楚的知道那件事情…)
挥刀冲上,冯异气势之强,更在适才敖未日之上,而不同于刚才的意外,在他冲前同时,子路、曹文远曹文和以及陆康杜袭等五人便分散开来,为其掩护。重刀斩落,即使是九级力量,也不能用肉身去硬接,而若要卸落并且反击,侧面的子路却是同样危险,正常情况下,谢晦就应该先避其锋…至少,刚才漫长的泥泞战中他一直是秉着这样的模式在战斗。但,在曹奉孝冷笑着的目光中,他,却做出了令冯异大惊失色的反应。
不避,也不挡,他竟向前猛冲,主动迎入刀光当中!
“你…”
惊呼半声而竭,八级上段力量强者,成名已垂二十年的“大树将军”竟被谢晦一拳击倒,而代价,是谢晦身上添了一道深处近寸,长近二尺的血口,尤其是胸口地方伤得最深,连肋骨也能隐约看见,惨白惨白的。
(力量减弱,但,他的智慧与气度却回来了,面对一个不再“怕死”的谢晦,就再不能套用刚才的模式了…)
对谢晦当下的状态做出判断,曹奉孝更心思急动,想要为下面的战斗找到最合理的模式,而这时,战斗就暂时停止,不再有主动的围攻,同时,谢晦也没有其它的动作。
月色下,他静静的看着自己的拳,那刚刚一击轰断冯异六根肋骨的拳头。
随后,他开始狂笑,肆无忌惮的笑,刺耳的笑,笑声中,曹奉孝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
(糟了,他发现了,当前最大的危机,被他发现了…)
笑声骤止,谢晦缓缓转头,瞪眼看向帝象先。
“孙无法…还有另外一个,都已倒下人,当然,我亦已变弱。”
“伤我…甚至是杀我,你们这些人,的确做得到。”
“但,我就很想知道,如果我不怕受伤…也不怕死的,去要杀掉你们中的一个,就凭你们,又有谁可阻我了?!”
最后一个“了”字余音犹震,谢晦,已然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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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是因谢晦已高高跃起,翔于空中,一时间,几令人疑他又重返神域。
反应最激烈的,是曹奉孝,攘臂急呼,他今夜还是首次如此失态。
“保护二皇子!”
早在曹奉孝发令之前,英正已闪到帝象先身前,之后,子路曹文远等人更急急掩至,一时间刀剑并举,也算杀气森严。但,正如谢晦自己所说,当孙无法和玄武俱已倒下时,就没有人能真正挡下谢晦!
血花飞溅中,谢晦身上再添三处伤口,但以之为代价,他就将杜袭击倒,把抱伤上阵的王冉之斩到不能再起。
唯一算是好消息的,是两人都没有立刻毙命,但看在曹奉孝眼中,这就更令他心忧。
(仅求暂时剥夺敌人的战斗力,这的确表明他连一分力量也不愿多费,可从另个角度来看,这就说明他已怀有必杀之心…二皇子,真得糟了。)
一瞬间已推算出数十种变化,每次也不例外:面对复数强敌又不注意保护自己,谢晦将会浴血倒下,但同时,另外一个结果,却也始终不变。
帝象先,战死!
汗珠泌下,曹奉孝穷尽心力组合手上的资源,却始终没法计算出更好的结果,焦急之中,他却又不由想起刚才天机紫薇的另句说话:
(三名鬼谷门下联手对敌…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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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天横江并施,两柄倚天神兵的威力将谢晦稍稍阻滞,使帝象先可以退开数步,让过了谢晦的全力一击,之后,帝象先的眼中更闪过冷酷而坚定的光芒。
“这么想要杀我吗…但,这只会让你倒下的更快啊,谢公!”
停住脚步,再次硬接谢晦的攻势,后果是帝象先几乎被震杀当场,但这,也使曹仲康和曹文和能够双双把谢晦击中,将之看在眼中,曹奉孝不由为之震动。
(竟以自身为饵,来限制谢晦行动的模式,这样的话,的确会使其它人的命中率大增加…可是,这也极大增加了自己的风险…二皇子,你…你的确是一个能够带来“中兴”的人…)
钦服同时,曹奉孝更开始全力配合帝象先的计划,而这,却又令另外一名伤员开始焦急不迭。
“非涯…”
恨恨咬牙,敖开心却也没有办法,双臂尽被震断,他就是勉强上前,也只是送死而已。
可,当看到帝象先再次吐血踣地,险些被谢晦刺杀时,当看到子路因为拼力相救而被谢晦击断腿骨,同样倒地不起时,敖开心,他再不能忍耐。
…只因,他就知道,要阻止谢晦,并非无人可以作到。
…只要,愿意,付出代价。
“姐…不,敖末日!”
“做你能做的事情吧!”
大吼出声,敖开心翻身站起,而对此,敖末日的反应则是短暂的惊讶,之后,脸色变做惨白。
“弟…你不要胡闹…”
“住口!”
神色镇定,口气却是极重,一句便截断掉敖末日的说话,敖开心眼中再无嘻笑之态。
“敖末日不愿意服从,那末…狻猊龙将!”
语气如铁,敖末日身子剧颤,咬一咬牙,终于躬身道:“在!”
目光棱动,敖开心一字字道:
“以你应该明白的名义…我现在就在命令…命令你,做你该做的事吧!”
(椒图龙将…他在搞什么?)
因眼前所见的一切而深感震惊,曹奉孝实未想到会发生这样的变化,两人交谈中流露出来的东西…实在,有太多含义。
尽管敖开心的命令含混不清,敖末日却似乎完全明白,重重踏裂地面,她借力翻起,落在敖开心的身后。
“弟…”
语声犹豫,似乎还希望能有所变化,但当敖开心只是不耐烦的冷哼出声时,敖末日就再不多话,双拳齐出,重重擂在敖开心的背后!
敖末日的全力一击…那就使敖开心如断线纸鸢般飞出,飞向,谢晦所在的方向,飞到了他与帝象先的中间。
“小子…”
低吼出声,一直也不愿下杀手的谢晦,他终于愤怒。
“看在与‘三王世家’几千年交情上,我始终也对你留情…但,当你对这赵家的小狗如此忠诚时,试问我又怎能让你活命了?!”
放弃掉追击帝象先的机会,谢晦反手而起,并指戮向敖开心的小腹,看在曹奉孝的眼中,这个动作便能说明很多问题。也使他将另一个疑问想通。
(口称要下杀手,实际仍然只求制敌…谢晦,他并非只为了节约力量,他也是因为不想和其它世家结下深仇,不想给谢家留下没法转寰的包袱…这说明,他已不再指望能够获得胜利…但,这样的话,二皇子就更危险…)
快速盘算着下面的应对之策,曹奉孝更为敖开心的行动而感到好奇:双臂已折…不,就算是四肢完好,他又凭什么能够去阻挡谢晦了?
…答案,是八个字。
“白色寂静,龙封六界!”
虚翻半个跟头,敖开心竟以两腿发力,使出了九式龙拳中最利阻滞封禁的“白之拳”!
重腿如奔雷踏下,迎上谢晦的剑指,唯指腿相撞时,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不唯声音,一切,都随这一触而静止。
若变了两尊雕像一样,谢晦左脚踏空,右脚蹬入土中,身形微侧,左手横掌护在腰间,右手并指成剑,与敖开心的双脚相接,将他整个人也托在空中。
“请快些…求你们,快些出手吧!”
似乎将所有的力量也都自刚才的一击送给敖开心,敖末日连站着也不能,委顿于地,神色极是焦急。眼角,更出现了似乎绝不会在她身上出现的泪水。
(白之拳,可是,怎么会…)
挥手,发令,曹奉孝就自信自己的安排必可将所有尚有战斗力的强者发挥到最劲,而同时,他心中更因敖开心的这一击而震憾不已。
(红金黑白,橙绿青蓝紫…九式龙拳中,“九子龙将”所能学到的只有“后五式”,前面的四拳,不是只会出现在历代武德王的身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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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持续了十余个弹指,敖开心已告破功,谢晦重获自由不说,指上迸发的强大剑气更将他硬生生射到对穿,中间,还夹着轻微的骨裂之声。
…但,谢晦,他也已经完了。
十余个弹指的僵硬,已足够让他用花茎组成的双腿被砍断,让他的胸腹被刺斩,让刀剑拳脚象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身上。
甫回自由,他已用密集若万花竞落一样的剑气将每个敌人也都逼退,那一击的威力,甚至还大过之前的任何一次,更使得曹仲康和曹文和也终于不支倒下,使得曹元和与太史霸半边身子都被染红,但,在每个人的心中,却都浮现出了四个字。
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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