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被宋青小踹断了肋骨的男人此时占据了船舱位置最好的一角,他已经清醒,就是脸色比初时还要难看些。
那先前与老道士争执的妇人正跪坐在他身侧,轻声细语的跟他说话,拿了帕子替他擦额头的冷汗。
吴婶等各自并列而坐,看到宋青小与老道士进来的时候,正抱着孙子的吴婶正要说话,那妇人已经抢先冷哼出声:
“不是说了整船人都由你守护么?怎么这会儿就进来了?”她阴阳怪气的:
“果然说大话,人人都会。”
“沈家嫂子,少说两句吧。”
吴婶伸手拍了拍孙子,看了面色惨白的老道士一眼,面露不忍:
“道长沿路出力很多,年纪也大了,暂时没事,休息也不算什么大事,更何况他还留了长青在外面值夜呢。”
“沿路出没出力的,我们也没看到。”
妇人对吴婶的打圆场不以为然,冷笑道:
“还说什么修道的活神仙,神仙哪能跟凡人一样吃饭睡觉呢?不过是江湖术士,骗子而已!呸!”
宋青小转头往她的方向看了过去。
船舱之中光线昏暗,可她的目光却极为瘮人。
昏暗之下,那妇人只见她双眼之中似是有暗金色光芒闪过,紧接着不知为何,头疼欲裂,眼珠胀痛得像是要爆眶而出,脑袋像是被金箍一圈用力缩紧。
剧痛难耐,她不由大喊出声:
“啊——”
喊声刚落,她的身体便往其丈夫身上软软的滑倒了下去。
她这一突然大喊之后又躺倒的样子吓了众人一跳,吴婶是已经接连两回被阴鬼附体,早就吓得草木皆兵,听到叫声的刹那,险些将自己怀中的孙子都往地上扔了出去。
等到反应过来之后,就只见那妇人已经躺在船舱上,冷汗涔涔,像是突然之间患了什么大症候一般,手足抖个不停。
以宋道长的修为,自然看不出来宋青小动了手。
虽说厌恶这妇人尖酸刻薄,语气难听,但出家人助人为乐的天性还是使得他忙不迭的起身,往那妇人走了过去。
妇人身侧围了一老、一小两个奴仆,抱了个约四五岁的女童。
此时女童一见母亲躺倒,顿时放声大哭,船舱内众人慌成一团,就连外头值守夜的宋长青都警惕异常的大喊出声,问起船舱内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
老道士先回了他一句,深怕分了他的心。
末了这才伸出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去探妇人的眉心。
“咦?”
这一探之下,他面露惊色。
先前那妇人还中气十足,可眨眼之间,她像是神识严重耗损,呈现出一副心神枯竭,即将油尽灯枯之势。
“这是怎么回事?”
他担忧妇人也像吴婶等人一样中了招,此时转头看宋青小:
“青小——”
老道士一唤之下,才发现宋青小并没有过来。
她进舱之后找了个空余的角落坐下,受妇人先前的话影响,她一过去的时候,原本坐那位置的其他人便随即都迅速挪动身体,离她远了些。
一见这情景,宋道长的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又夹杂着一丝怒意。
他为众人奔前忙后,而这些人却在无形中排挤他的徒弟。
但转瞬之后,老道士就将这一丝怒火压了下去,沉声喝道:
“掌个灯来。”
听了他这话,船里的人瑟缩着都不敢过去。
直到那妇人的仆人从包里摸出火石,哭哭啼啼的点了好几下。
但不知为何,那火石无论怎么样都点不燃,刚冒出点火星,便随即湮熄。
一股浓重刺鼻的味道充盈着众人鼻腔,令得众人不自在的揉了揉自己的鼻子。
老道士一见此情,当即吩咐那老仆:
“你来将她托起。”
老仆慌慌张张的听了他的话,放开了怀中大哭的女孩,伸手去拉女主人。
可她的身体沉得惊人,那老妇人在点火的丫头的帮助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妇人抱进怀里。
被踹断了肋骨的男人躺在一边呻_吟,一面警惕而又不安的望着老道士。
女童大声的哭,其余人大气也不敢喘,却又十分好奇,探长了脖子想要往这边看。
老道士伸手去摸腰侧,找了许久之后,才拿出一张符纸。
“将她嘴捏开。”
他吩咐了一声,两个仆人忙不迭去捏女主人的嘴。
只是她精神受到了重创,痛苦之下牙关咬得极紧,一老一小两个仆人用了很大力气,仍没能将她嘴撬开。
反倒是老道士看不下去,只得伸手一捏她双颊,那妇人应声而张嘴。
嘴中并没有吐出阴气,不像是中了阴魂的道的样子。
但老道士仍是将手一搓,那符纸迅速燃起火光,将船舱照亮。
老道士一面将符纸塞入她嘴中,一面借着这道亮光,伸手去扒她眼皮。
她眼里尽是红血丝,眼珠乱颤个不停,遇到光亮了,瞳孔急剧收缩,并没有吴婶先前中邪之后的反应。
符光被她吞入腹中,符纸内的灵力蕴养了此女身体。
她发出一声低吟,隔了半晌,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我,我怎么了?”
她像是完全不记得先前的事了,但身体还残留了对那种剧痛的记忆,抖个不停。
将她抱在怀中的老婆子见她一醒,这才松了口气,哭出了声音:
“太太您没事就好了。”
她看了老道士一眼,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好重复的念叨此事。
老道士也不以为然,一见人没事之后,便又退回徒弟身侧。
他刚一走,就听那老婆子附在女人耳边低声的说着什么,不时还往老道士的方向看几眼,那醒来的妇人转头过来,一脸警惕。
“可惜了一张符纸。”
宋青小轻叹了一声。
从妇人的表情看来,她明显不会领老道士的情。
“问心无愧就行。”
老道士倒是面不改色,并不因为妇人的反应而生气,反倒是十分沉稳的回了她一句。
那妇人见到宋青小的目光,故意就着一旁老妇人的手,连‘呸’了数声,似是对于那老道士先前塞入她嘴中的符十分嫌弃,一面呻_吟,一面骂骂咧咧。
只是老道士统统只当没听到一般,隔了一阵,便如老僧入定。
宋青小正在想要不要动手将其杀死的时候,那妇人终于住了嘴。
她受了伤,精力不济,老道士又不与她争执,这使得她骂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趣。
船舱内安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开始坐不住了。
人有三急。
尤其是从马车之中随行而来的人,一路提心吊胆到现在,连吃喝都顾不上,更别提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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