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终于明白他话中未尽的语意。
她听到了自己是这么说的:
“这个时候,我可能没有办法去太康氏,找到你的妹妹。”再唤你一声七哥。
“你怎么这么笨。”
时间逆流之中,宋青小的心灵被触动,眼中有水光闪烁,轻轻的叹息出声。
她感叹当日的自己蠢笨,竟未领悟他话中之意,使得他后来魂飞魄散,使得遗憾造成。
可惜自己自认心细如发,算无遗漏,偏偏竟全没有意识到苏五话中的未尽之语。
“真笨!”
她又叹了一声。
“青小,你可不可以……”
苏五再度央求,弥补遗憾的时机就在这时。
她心中一动,恨不能将原本的自己取而代之。
时间逆流中的宋青小身影,心随意动,逐渐往原本的自己靠了过去。
就在这时,她掌心之中的‘仁’字令浮出,化为一股灼热无比的力量,传入她的身体,令她为之清醒。
她立时清醒,脚步一顿。
“七哥……”
她闭了闭眼睛,将这一声迟来的呼唤喊出声。
可惜她的这一声称呼来得太迟,又有时间的阻隔,不知苏五还能不能听到她的呼唤声。
宋青小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一丝遗憾,最终化为轻轻的叹息之声。
而在她话音一落的刹那,正反相逆的时间恰好在那个点相重叠。
原本寄居在她身体之中,等待着她回话的苏五,在听到宋青小说:
“这个时候,我可能没有办法去太康氏……”
以为自己心愿无法达成之时,已经抱着破釜沉舟之心的苏五,耳中却像是听到了一道若隐似无的回音混杂于宋青小的声音之中:
“七哥……”
那是宋青小的声音。
却又不像是此时的她所唤出,仿佛来自于另一个空间,恰好与她声音相重合的样子。
苏五的神情微微一顿,下意识的好奇搜寻,想要找到声音来源。
他搜索的刹那,灵力穿透时空的隔阻,与宋青小相接应。
就在此时,宋青小掌心之中的‘仁’字力量,悄无声息的被融化了一部分,化为磅礴之力,涌入自己的神魂。
随着这股力量一被吸收,宋青小发现自己的神魂像是更加强固了几分,在这逆流之不再被动,竟像是领悟了些许掌控时间逆流的力量。
不知何时,原本跟在她身侧的阿七已经失去了踪影,他被留在了八百年前的天道寺中,她的身边仅剩了银狼、诛天相陪伴而已。
时间仍在倒退。
银狼杀死和尚,召出百兽与天外天相抗衡,最终化为封印,回到她的身体。
她躲在天外天的天一道门某个分派据点之中修行,前往天罚镇,又随着时间的倒流,回到了沈庄之内。
每一处她走过的地方,她都去一一回味。
她回到了十七年前的沈庄,看到了当年的老道士。
“青小,我们回家喽——”
那熟悉的呼唤声传来,她心绪微微起伏,再度抿了抿唇。
她完全不知道,当年在自己离开之后,老道士才会喊出这一声心愿。
兴许他害怕说得太早,会阻碍她离去的步伐,所以在她走后,才肆无忌惮的喊出声。
她想起了自己在时光逆流之前,与师父告别之时,他的那双眼中,藏着的许多未了之意,心中感到微微的刺疼。
老道士话音一落,‘她’的身影凭空出现。
沈庄之中,仍是大战之后的场景,消失的东秦无我再度出现,被张守义等鬼灵压制在地。
消失的鬼道重新出现,身着嫁妆的孟芳兰站在鬼树的另一侧。
宋长青的身影从鬼树的那端缓缓退了回来,令得宋青小的心中百感交集。
眼前的一幕,与十七年后,她斩开九幽救出的大师兄的样貌相重叠。
一个高大伟岸,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一个饱受折磨,形销骨立,险些死在了那里。
越是有了对比,她越是知道当年的宋长青,曾为她做出了多么大的牺牲。
她看到师兄倒回,看到孟芳兰退出沈庄城。
吴婶再度‘复活’,吴妮儿也回到队伍里。
大家退出城主府,进入吴婶的娘家中,遇到了沈进峰一家人,继而再坐船离去。
她进入百年前,与张守义相遇,遇到红坊中的五个女鬼,杀死缠绕她们的心魔,再回到百年之后,与老道士等人相遇。
“别去——”
老道士望着她一脚踩在船弦,大喊出声。
当年的她是怎么想的?
宋青小记得,她才进任务不久,对于老道士、宋长青二人其实是充满了戒备之心。
她向来心志坚硬如钢铁,不容外物撼动半分。
老道士、宋长青虽表现得对她很好,可越是如此,她越是防备。
她总担忧他们会是神狱所设的局,想将她‘困’在这里。
那时红雾的出现又关系到她的任务因由,她哪里可能会因为老道士的话而停驻自己的脚步呢?
所以当时哪怕老道士再三哀求,她仍意志刚强,执意进入百年前的世界里。
虽说后来确实有所收获,不止破解红雾之迷,甚至得到了张守义的承诺,最终借他之手抢来了太昊天书,却也令师父、大师兄操碎了心。
她想到后来,这师徒两人力量有限,却又竭力而为的护持自己,奋不顾身;
再想到师父催自己快走,至今为止,依旧没有开口说过一句想将自己留下的话语,哪怕他心中为此觉得遗憾无比。
一想到这些过往,她的心就像是被暖流所包围。
“不走。”
她靠近老道士,哪怕他看不到自己,却仍靠在他身边:
“我陪您回去。”
他焦急的目光全落在那个踩在船弦上的清冷背影之上,她站在那里,仿佛与众人相隔绝,不染凡尘因缘,没有回头,因此看不到在她身后,那个已经重伤,却泪流满面望着她的老人。
她有些遗憾自己错过,却又感谢时光的逆流让自己发现了更多未曾发现的宝藏,令她找回了在试炼之中,逐渐丢失的‘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