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密室。
萧子鱼的目光在屋内游荡了一圈,心里堵的难受。
明明该恨透了这个人,可是在看到白从简咳嗽的时候,她又担心极了。
白从简的病根是母体里带出来的,当年的丹阳公主一直会小产,是因为丹阳公主的体内有毒。白从简能活下来,其实是个奇迹。
从母体里带出来的毒素,一直都潜伏在白从简的身子里。
大夫们说白从简入宫不祛除体内的毒素,肯定活不过而立之年。
萧子鱼觉得大夫们其实是在宽慰白从简了,何止是活不到而立之年,能活过二十五便是老天保佑了。
前世的白从简,身边一直是十四和慕百然在照顾,后来萧子鱼也是在无意间从慕百然的嘴里知道了,如果能找到合适的药师,白从简的病便可以彻底的治愈。
只是这个药师太难找。
慕百然说,他这辈子见过唯一能炮制出那些药材的人,是莱夷族的国师。
然而很可惜,莱夷族的国师已经年迈,尤其是当年消失了一段日子后,身子更是虚弱,根本没有力气和精力来炮制如此多的药材。
所以,便等于说白从简的病,其实是无药可救的。
私下,萧子鱼还问过十四。
她说,“十四,小爷这些年都怎么过来的?”
病发的时候,会像是失明一般,周围一片黑暗,连咳嗽的时候也时常会出血。
十四回答,“小爷说,其实最大的良药,并不是这些药材。”
他说,“最大的良药,便是当自己没病,身子康健。”
萧子鱼闻言怔了怔,最后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针扎一样难受。从那一日起,她开始喜欢在白从简身边走动,像是一个真正的白家夫人似的,开始插手白家的庶务,也经常为看不懂账本而恼羞成怒。
如果不是父亲的意外……
她大概会和白从简白头偕老。
萧子鱼想着,便抬起手捂面,泪水渐渐的从她的眼里溢出。
她从未告诉过白从简,其实她多么希望一闭眼,她和白从简便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那时的他们都已经过了六十的大寿,而父母也是寿终正寝。
那时的她,会牵着已经步子蹒跚的白从简坐在院子里亲自煮茶给他喝,然后欣赏那漫天的海棠花。
那时的他们,经历了过了苦难,熬住了岁月的折磨,真正的白首偕老了。
然而,这些都是她以为而已。
萧子鱼在书房里足足坐了一个时辰,然后从手腕上将楠木佛珠褪下,端正的放在了书桌上,才缓缓地从白家离开。
她路过小径的时候,不知从哪里起了一阵风,海棠花树在风中摇曳的厉害。她脚步匆忙,一脚踩碎了落在小径上的海棠花……
本来娇艳欲滴的花,和泥土融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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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白家归来后,萧子鱼便整日在屋内不喜欢出门。
连萧玉轩和萧玉竹来见她,她也会推辞说身子不适,不想见人。
她这样的举动,让萧玉竹更是不安。
萧玉竹私下问萧玉轩,“小爷是不是说了什么过分的话?”
“这种事情你问我,我又怎么知道?”萧玉轩皱眉,看着急的团团转的萧玉竹,“不过圣旨一直没下来,我瞧着……小爷怕是听了燕燕的话,这门亲事可能……我只是说可能,成不了了。”
萧玉竹缓缓地叹了一口气,“哪有那么简单,小爷的决定,何时改变过。”
“那可不一定,这也要分对什么人。”萧玉轩看着急躁的萧玉竹,又说,“你知道梅家来人了吗?”
萧玉竹本来紧绷的神情,下一刻变得十分微妙。
关于梅锦雪和萧玉竹的事情,萧玉轩已经知晓了。
相比韩家小姐的内敛,萧子鱼的沉稳,梅锦雪的出现,简直让萧玉轩目瞪口呆。
他从未见过这样敢对男子坦露心迹的女子……
梅锦雪居然敢拦住萧玉竹的马车,然后丢了一堆补品后又转身离开。
丝毫不拖泥带水。
而且,梅锦雪是十分认真的,梅家人已经开始和萧四爷接触了,虽然还未谈及这些,萧玉轩相信这也等不了多久了。
萧玉竹听萧玉轩提起梅锦雪,揉着眉头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事情。”
“若我身子康健,若我真的是萧家的孩子,我自然不会那样为难她。”萧玉竹皱眉,神情十分的沉重,“可是你知道,我不能给她以后,她如果和我在一起,会被我连累。”
萧玉竹现在为连累了萧四爷和萧子鱼,已经很内疚了。
没有必要再添一个梅锦雪上。
即使,他知道梅锦雪对他是真心的,也知道自己对梅锦雪这样的女子拒绝不了,但是他是个男子,应该对未来的妻子负责,不该拖累她和自己一起受苦。
“我不太懂你。”萧玉轩说,“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罢了,你认为对她好的事情,未必是她觉得好的。就如此次,你觉得你这样做是护着燕燕,可我觉得未必是……还有……我怀疑燕燕已经知道你的事情了。”
萧玉竹大惊,“燕燕怎么会知道!”
“她会知道很奇怪吗?”萧玉轩说,“她其实已经派人在查了,很隐蔽,但是……她想的太浅薄,所以露出了弊端。”
萧玉竹此时再也没有心思考虑梅锦雪的事情了。
彼时,果然如萧玉轩所言。
萧子鱼的确在开始查萧玉竹的事情。
前世,萧玉竹离开后,她其实便开始查萧玉竹的行踪,发现了北越和萧玉竹有来往。
她又曾听萧玉竹提起过北越……心里便更是肯定,萧玉竹和北越那边的人,来往密切。
而且,她最意外的是。
来福和来旺,并不是大楚人,而是北越人。
更让她震惊的是,来福和来旺的身份,是北越的贵族。
这种贵族,护着的人——只有北越的皇亲国戚。
她手微微颤抖,捧着手里的纸条,心思显得十分不安……即使她知晓了前世的一切,却终究是太少了太少了。
白从简到底隐瞒她多少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