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驶出乡府大院时,一辆小汽车轻盈地从旁边越过去。
白钰瞟了一眼,发现副驾驶位上坐着撞见脱衣服的王彩美乡长,这会儿倒穿得严严实实,钮扣直扣到脖子。
王彩美眼角瞥了瞥白钰,面无表情而去。
或许对她来说一个乳臭未干而且从外地来的年轻副乡长根本不值得她多动脑筋。
看出小魏有大嘴巴特质,一路上白钰故意逗他聊天,话里话外得到不少信息:
王彩美平时就有在办公室换衣服的习惯,可除了一个人,谁也不敢看;
乡里共有三辆车,简刚一辆,王彩美一辆,剩下一辆其他乡领导共用,因此怎么可能轮到白钰?
去芦沟村的山路虽然很差,小汽车还是比摩托车方便,毕竟三十多里山路……
“啊,三十多里!”白钰差点从后座摔下去,“那……那天黑前能安全抵达村部吗?”
小魏大笑道:“安全抵达,白乡长问得好!以我的经验,八成要看运气。”
“运气?”
“没办法,路太颠了,有时车子扛不住啊。”
山路崎岖不平坑坑洼洼,上上下下颠得白钰几乎有晕车的感觉,放眼望去除了乱石就是杂草,荒凉不堪,没有半点书里描写的山野田园风光。
而且小魏没说错,幸福***真没扛住,进山十多里后熄了火,怎么踩都发动不了。
“不出所料趴窝了,没辙儿。”小魏踢了摩托车一脚,倒不太焦急的样子。
白钰抹了抹脸,全是灰尘,问道:“这条路经常有过往车辆吗?”
“不多,下午这时分大概没希望了。”
“那……怎么办?打电话请芦沟村派车,还是向尤主任求援?”
小魏笑笑,道:“村里没车,尤主任那边最好等天快黑的时候打电话,打早了没用,车子都在外面。放心吧白乡长,乡里不可能让咱俩在山里露宿。”
越这么说,白钰心里越不踏实。
蓦地想起真是奇迹般的巧合!
父亲亲口说过人生最低谷莫过于在县城考公受挫,从镇回村途中路遇暴雨,摩托车又坏了,一路上不知摔了多少个筋斗,感觉人生了无乐趣。
想到这里白钰仰头望天,暗忖这会儿下雨才有趣呢,简直复制父亲的人生……不,父亲的人生无法复制!
任何人,在任何时代都无法复制,因为父亲是独一无二的!
远处传来喇叭声,不多时一辆红色奥迪疾驰过来,堪堪刹在路边,车窗开了条缝,是个女司机,头戴棒球帽,硕大的墨镜占了三分之二脸庞,其余部位却蒙着口罩,整张脸遮得密不透风。
“喂,车坏了?”她问,声音娇柔清婉,听起来年龄并不大。
小魏好像有点认识她,满脸堆笑上前解释原因,并强调送新任副乡长去芦沟村。
“您好,能搭个顺风车吗?”白钰微笑道,“不怕把车压坏的话,我想稍上两个行李箱。”
小魏忙不迭凑趣:“行李箱算啥,我的摩托车才重呢。”
女司机打个响指,道:“快点。”
后备箱应声开启,白钰和小魏合力将摩托车和行李箱搬上车,然后主动都坐到后排。
女司机聚精会神开车,一路无话,车里若有若无飘着令人非常舒服的香水与体香混合的味道,恍惚间让白钰仿佛回到青涩的大学校园……
赶到芦沟村已日落黄昏,车子停在村部前,等卸下东西后旋即离去,半个字都没多说。
“好酷啊,哪个单位的?”白钰好奇地问。
“省红会扶贫办派驻苠原的联络点,也是今年刚到,说也奇怪打过来后没人见过她的模样,不管啥时候都是大墨镜加口罩,有人说会不会整容失败没脸见人……”
“她来芦沟村干嘛?”
小魏打量四下没人,悄声道:“应乡领导请求配合演戏……”
“什么戏?”
“演……”
小魏只说了一个字陡地提高声音道,“包主任,这位是县里刚任命下来的白乡长,按简书记要求过来配合蹲点工作。”
到底在党正办工作,一句话既作了介绍,又把来龙去脉交待得清清楚楚。
包主任——
镇人大主任包育英,眯着眼上下打量白钰,道:
“好哇好哇,乡***年纪最大的、年轻最轻的都打发到芦沟村了!”
话里似有怨气。
白钰微微笑道:“老少搭配,干活不累,我年轻没经验,以后请包主任多担待。”
“哦——”
包育英又打量他,还是眯着眼,良久道:“孺子可教!晚上搞点酒怎么样,会喝酒么?”
白钰一脸憨笑:“偶尔喝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