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身处狭至六七平米的单间里,一张床,一个蹲坑,头顶是内嵌式大灯,明晃晃非常刺眼,其它什么都没有。
就算被囚禁了吧?想到这里黄鹰一阵气苦,想脱掉沾满呕吐物的衣服却又怕冷,大概位于深山的缘故小屋子格**冷,床上除了木板连被子都没有,怎么睡?
再往深处想,动用直升机把你抓进来意味着问题非常严重,怎会替你考虑睡眠问题?真是想多了。
但一连串折腾加颠簸,黄鹰已累到极点,暗想管它娘的犯了啥罪,先睡一大觉再说!
躺到床上,陡地发现外侧左边床脚短了一截,不管怎么调节只要躺下身体就往下滑,根本没法睡。
仰头看看头顶刺眼的大灯泡,脑子里腾起很多次听说的领导干部被**后押到“点上”的悲惨经历,长叹一声,软绵绵倚着墙边坐到潮湿污浊的地上,不远处蹲坑散发着刺鼻的味道,但已引不起恶心反应。
与昨晚总统套房天壤之别,人生境遇往往如此,天堂与地狱只有一线之间。
坐着坐着晕晕欲睡,蓦地天花板上响起个声音:
“黄鹰!”
他一个激灵抬头,原来顶上角落有个隐藏的喇叭。却听那声音继续道:
“下次叫名字要起身立正,大声说‘到’,听明白吗?黄鹰——”
“到。”黄鹰软绵绵应道,懒得起身。
里面寂然无声。
半晌他忍不住问道:“哎,叫我什么事?爽快点儿!”
“黄鹰——”
这回学乖了,他立即起身立正,大声道:“到!”
“知道自己犯什么事?”
“不知道!”
“不知道慢慢想。”
“我要喝水!”
“以后提要求说‘报告’!”
“报告,我要喝水!”
“没到喝水时间,忍着吧。”对方轻描淡写道。
提到时间,黄鹰想起手腕间那块价值三十七万的手表不见了,又叫道:“报告,我要我的手表!”
“贵重物品没收代保管,等你出去归还,”对方含意深刻地说,“如果能出去的话。”
此时方知邱董经验之老道,突**况下关照“万一落到警方手里什么都别说,因为你根本不清楚对方掌握哪些东西”,何等之重要,这会儿对方就利用自己急于改善处境的心理漫天撒网,企图诱出尽可能多的秘密。
然后邱董又有后半句“不说能保命,说了……”,危急时刻叮嘱的字字要点,没有半个字废话。
这一夜对黄鹰来说简直是梦魇的经历。
想睡不能睡,坐在地上全身冰凉,站着两腿直打晃,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真正体验到什么叫做“绝望”。
但黄鹰内心深处仍有期盼——邱董的能量和背景集团高层都很清楚,只要捱过今夜等明天上班,立马会发动人脉搞清楚状况并积极组织营救。固建重工副总经理掌握多少机密,不光抓捕的人懂,邱董也懂,固建重工背后那些老家伙更懂。
因此这会儿自己恐惧无助,对方肯定也急于取得突破。
僵持了不知几个小时,反正黄鹰每隔会儿就请求喝水,对方则总问他是否想到什么。
就在黄鹰累到站在墙边都打盹之际,对方冷不丁道:“待会儿送水。”
“好好好,谢谢,”黄鹰补充道,“哪怕我真是罪犯,也应该得到人道主义对待是吧?”
“你手下已经交代了,你还死扛着干嘛?”
手下交代了?
黄鹰艰难地转动已经钝化的大脑,半晌道:“如果你指股票操作,我不太清楚细节……作为集团副总经理,我只看结果不管过程。”
对方道:“你撇得很清,可手下人都指认你一手策划,很多内部材料上有你签字。”
“我是领导,当然会签字。”
“签字就要负责!”
“我承认负领导责任,”黄鹰道,“说了半天我还不知道到底什么情况?我主管好几个领域,经我总领的项目多达两百个,还有十几个条线公司和部门……我需要更确切的指控,放心,只要确实我做的事肯定承认。”
对方道:“照你的意思,你负责的两百个项目都存在或多或少问题?说说看哪些问题?”
“摊子铺得太大,项目太多是最根本的问题。”
“黄鹰,不要逃避责任刻意转移话题,我们不掌握确凿证据也不会抓你!”
“那你倒说说看我到底犯了什么罪?”黄鹰轻蔑笑道。
对方沉默会儿,一字一顿道:
“黄鹰,你通过非法手段获取股市内幕信息,从事内幕交易,操纵股票交易价格,其行为涉嫌违法犯罪,**机关正依法对你采取刑事强制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