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逐渐明亮的灯光下,一把扔下蒲扇,过去抄起一份报纸,伸手做出打开台灯的样子,接着,角色犹豫了一下,又停下手里的动作,走到门外,往头顶看了看,拿着报纸斜着,几乎凑到脸上,仔细地看了几秒钟。
再接着,弯下腰捡起蒲扇,哗哗哗使劲扇了好几下,似乎问题琢磨清楚了。
“嗯!”扔下报纸,慢悠悠摇晃着蒲扇,老将腿脚有点僵直,一步一步直挺挺地往舞台后走去。
视频就这么一点。
段大人反复看了好几遍,还是无法下定决心。
他就是想找点茬儿。
兔崽子,敢演你爷爷你还不准找点茬儿不成?
段咏华的电话到了。
“像不像?”段咏华问。
段大人表示:“像不像也就那么回事,看着还凑乎。”
“我觉着很像,这还是第一次排练,还是独角戏,多排练几场会更好。”段咏华说,“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觉着没问题,但是剧组可能不太那么高兴。”
剧组为啥不高兴?
“太霸道,他在舞台上几乎完全掌控整个舞台,可能别人发挥的余地就比较小。”段咏华先打个预防针,“这可能会引起一些本来就对外头的世界有点心思的演员,可能会让剧组不得不临时更换一些演员。”
皇帝问:“主角会换吗?几位特型演员会换吗?几位主要配角会换吗?”
那不可能。
“那就不用管了,话剧名字就是这个,为什么不让人家掌控舞台?”皇帝很奇怪,“这是排排坐分果果的事情吗?我看不但要让人家掌控舞台,还要更掌控舞台,老帅是一个时代的主角,舞台形象如果连舞台都无法掌控,那还是老帅吗?让他们切磋,别的演员要是有本事,你可以把主角的演技比下去,你掌控整个舞台,要没那个本事,别说给主角进行限制,就是他们能不能留在舞台都是一回事。”
有了这个指示,段咏华就把国话的某几个领导给批了。
“舞台上的主角不是你爷爷,谁供都是供,那是我爹,想排排坐分果果,自己回家抱孩子逗,少在这叨逼叨。”段咏华脾气很大。
脾气大的主要原因是她知道话剧上演她肯定要半场逃跑。
就是段兆芳清理门户那出戏,当时她可就在家里,就在最近的距离,听着枪声,亲眼看着严重犯罪的堂兄们叔伯们被当场处决的。
现在想想当时老父亲那种杀红眼六亲不认的杀气,段咏华都不敢坐着。
有时候她都在想,要是她和段大人当时没被严格约束万一跟那些堂兄堂姐有一点牵连……
“那不但是一些人自以为是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时代浪潮面前的自我净化,而且是一场巨大的阴谋,有人想否定新的,就想把旧的彻底翻出来,用旧的对抗新的,从而形成新旧分化,达到新的划江而治甚至裂土封王的目的。”段咏华原来不明白,后来才看明白这一点。
她相信老父亲当年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那种霹雳手段的确从某种程度上彻底杜绝了这种事情的发生。
可她不想再面对哪怕能引起她的一点回忆的那种场景。
尤其那小子的扮相和气质,尤其那股子杀气那么像的基础上。
秋老爷子请示:“那这定妆照能不能通过初步审核?”
段咏华没有明说,她用了一个猜想来说明自己的态度。
她说:“我老娘要能看到,一定会第二次既吓又怕又气跟当年一样背过气。”
剧组就明白老老段的儿女的态度了,这定妆照人家认为完全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