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景象,白的雪,盖不住苍翠的树林,华发老者不畏惧风霜,岂不正是这里的人真实的写照?
关荫背着手看着,老者从树林中走过,脚踏雪,手杖在地上拖出一道痕,沙沙地作响。
忽而,老者吟哦道:“庭院深深深几许,云窗雾阁常扃,柳梢梅萼渐分明,春归秣陵树,人老建康城;感风吟月多少事,如今老去无成,谁怜憔悴更凋零,试灯无意思,踏雪没心情。”
关荫闻言哈哈大笑,老者用的是南都腔调。
他便以浑厚的辅都腔唱和道:“新竹高于旧竹枝,全凭老干为扶持,下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龙孙绕凤池。”
早起的节度使正吃饭,一边听押司汇报今天的行程。
只听到外头的对话,节度使哈哈一笑。
押司很不解。
这话云山雾罩的干嘛呢?
“老同知诵的是李清照的《临江仙》,大有怡兴萧索的味道。只不过,这老头搞笑,明明一个壮怀激烈之人,偏把自己打扮成‘悲春伤秋老词客’来。”
那么关侍郎……
节度使略微一想,这诗他完全没听过啊。
那当然没听过,这是清代郑板桥的一首诗。
这时空的郑板桥是有的,但忙着帮晚年的孔润东整理重编《永乐大典》哪来时间吟风颂月。
不过,这首诗用在老同知身上很巧妙。
你不要抱怨自己空老寓所了,你留下的经验是我们的宝贵财富呀!
那老者闻言,一怒之下换上清越的普通话,以老生腔,唱一段京剧,词曰:“天将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江上晚来堪画处,钓鱼人一蓑去。”
元代马致远的《寿阳曲·江天暮雪》。
这比起前面那《临江仙》则显得潇洒淡泊了。
关荫怎么回?
他想了下,竟用上京剧老生腔,一板一眼唱:“俺曾见金陵王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见它起朱楼,眼见它宴宾客,眼见它楼塌了。”
老者停下前行喝:“你这是哪一出大戏?”
关荫一转音,竟换成大秦腔老生腔,苦音道:“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千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哭叫,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难丢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曲《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老者无奈道:“你小子,欺负我老人家,今晚就有演唱会,跑这唱什么戏曲——你敢告诉我这是什么戏吗?”
关荫摇头道:“我不敢告诉你。”
老者:“你可真是个出了名的不走寻常路。”
他大步沿着积雪大路,直奔到高处来。
一边走,老者哈哈笑:“我老人家年近八旬,还在‘常思为国戍轮台,哪管马革裹尸回’呢,你‘诌个屁的哀江南’,你那德性还能‘放悲声唱到老’,你就是个谁让你放悲声,你先让人家哭的梨花带雨的货。”
关荫大喜道:“您老这话可就太形象了——那啥,这早来天下雪,能饮一杯否?”
好吧。
两个隔代混不吝遇到了。
节度使笑道:“一个为撤销所谓的为倭纪念会,不介意自己进大队部的前途被撤销的老混不吝,经常把自己打扮成‘独钓寒江雪’的老词客,一个追着人家使节打了一个紫禁城的小混不吝,他们是知己。”
押司讪讪道:“就怕老头子胡说。”
“屁话。”节度使怫然变色道,“你说这句话,可见品行之下流,何谓是胡说?行了,今天起你就不要跟着我了,真话听不得,你也是后浪?”
好嘛,老少混不吝刚见面就把人给惹了。
在乎?
“大早上扰那么多人的美梦,我要在乎就不出来鬼叫了——你小子还真是个奇葩,说,哪来的戏曲,现编的?”老者道,很热心地劝道,“小子才多大,起朱楼宴宾客,可以,但不要想着楼塌了,那是豆腐渣,谁这么干你得先弄死谁,这才是正理儿。”
关荫还真就喜欢这种铁头老汉啊。
可我能告诉你这出戏叫《桃花扇》?
是吧?
《桃花扇》是写李香君的,可这时空的李香君你得问孔润东那个王八蛋。
孔尚任就算还在,他能找得到素材?
李香君那可是丞相府有名的文化人。
人家是现代东方古典音乐的大宗师!
关荫也只好不要脸地把这戏曲当自己的了:“就考虑了这么一段儿。”
“意境很不错,回头有空弄出来。”老头问,“咋样,演唱会把那帮王八蛋抓上去灭了先?”
铁头啊!
关大以为自己够铁头的。
可这江东怎么还出了比他更铁头的?
铁头老汉吗?
“你住这?”老头一瞅那房子有点烦。
关荫道:“没招,提刑使是我家亲戚啊。”
“那小子有点软蛋,走,带你去喝茶,吃这些人的饭有啥意思,咱找老百姓喝茶,我请你吃鸭血粉丝,咱边吃边聊,有些事,既然遇到了我得告诉你一声,你办去,我现在是招人恨的老不死。”老头压根没在乎这个就。
关荫一拍手:“提刑使家里有两瓶好酒我给他弄出来。”
咋的?
“要么给,要么我打着他给,那酒他又不喝,留着下崽儿?”关荫回头问,“能找几个酒友不?”
老者就待见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