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遇到过这种王八蛋。
号称是金领,跑工厂检查,咱伸手,人家斜着眼睛先打量环境。
你那手,大不了在红袖招里姐儿身上练过铁砂掌。
我这双劳动的手还把你弄粗糙了?
“啊,那啥,啥时候去看咱学校?”年轻的工人们立马岔开话题问。
对啊。
咱还有学校!
提起这事儿,关荫对母校就特别赞美。
这一次,帝师自己掏钱给一批毕业生发补贴,天山出了点,足足有三百多学生前来教学问,有文科,有理科,工科生最多,一个个自带铺盖卷到工业园支教。
那可是数万人的大厂房,至少上千名学生跟着父母到这里来生活。
教育不跟上怎么能行呢。
“明早去,这会孩子们还上课。”关荫赞叹道,“这真是后浪,人家喊着要减负,这里的孩子恨不得一天上十二小时学,好啊,有这股子劲儿,就不怕咱产业升级上不去。”
“很多被逼的。”有小孩的家长告状。
“不怕,我要学,也要从要我学开始啊,”关荫叮嘱道,“厂区巡逻队,安保员,这可要注意,孩子们太小,很容易跟着不三不四的人学成渣。”
他告诉节度使,自己小的时候学习环境就很差。
“班上八十多人呢,有三四十号称哪哪有大哥,老师不敢管,同学不敢惹,家长不知道,更离奇的是,有一个家长发现他女儿跟社会上混子交往,还跑去收小学生的保护费,就把女儿教育了一顿,结果十多个混子,大半夜跟踪人家老婆,很无法无天。”关荫对这种现象深恶痛绝。
节度使就问:“结果怎么处理的?”
“不知道。”关荫才不说他跟那帮人掐了一学期的架呢。
四位大宗师,论无规则格斗还真不是那三个比这个多。
他是从小学跟堂兄弟们打,上初中跟乡里的醉汉们打,到了高中吧,反正每天晚上少不了学校外头闪着诡异的灯光的面包车,那里头可都是陪练啊。
要不然,他这个稳稳当了三年班长,全年级混子都不敢招惹的隐形惹不起能有那么大的声望?早被人家拖到泾河滩打成猪头嘞。
“治安要搞好。”提刑使记住这一点。
到食堂,人声鼎沸啊。
一群大姑娘,跟女工们扎堆在一起吃饭聊天儿。
原来,天后大人知道在厂房肯定露怯。
人家带队去考察妇女儿童的工作在这里的建设了,还考察到这方面相当的不重视。
“集中体现在,夫妻俩上下班不同步,孩子的上下学问题,在家写作业问题,以及一些家务活产生的矛盾,甚至大家扎根了,家里的矛盾反而更深,这才一年多,有至少上百起夫妻间互相打,把老人扯过来,三家打的势成水火的问题,最有典型的一个例子是,有一位熟练工人,因为技术高,妻子是新手,在家里产生了经济上谁有优势,其它的就必须全部掌握的矛盾,有孩子以前疏于管教,现在学习跟不上进度,妻子责怪丈夫不管家,丈夫指责妻子专门在家管孩子却管成混子,孩子还敢跟父母动手的诸多问题,相关方面在这些家庭纠纷上其实没关注,表面化,数据化,甚至有人把节度使府要求必须扎根厂区,为工人家庭生活提供咨询、安抚的命令当空气,一天到晚在厂区打牌,公然说‘节度使管这些工人,那干脆不要依靠我这个押司’之类的不负责任的话。”小姐姐拿着笔记本过来汇报。
关荫看一眼通判,通判立即拿出笔记记录。
“还有个重大问题就是,厂区一年来,产生过数起同乡同族甚至同姓联合起来,组成同乡会,甚至强行拉会员的情况,这件事,应该说大部分工人是不懂的,这里头,有黑也有恶,更有伞。其中,一些搞贷款扶助的企业在里头起到了恶劣作用,国法不普及,很多工人解决问题的办法,往往不是找园区,而是找同乡,谁人多,谁有理,上当受骗也不曾察觉的。”小姐姐提醒,“普法教育应该成为夜校教育的一部分才好。”
节度使看转运使,转运使看节度使。
半天的功夫,人家调查到这么多咱们不服能行吗?
“不扎根,不下沉,浮于表面。”节度使忧虑至极了。
关荫道:“我不反对这种旧办法,但我们的工作人员也是凡人,谁家还没妻子儿女,没有父母双亲,他们也不能被你们当成机器。”
“对,其实很多年轻人很厉害,但有些规矩太过分了,什么就今天不解决事情,立马给你履历上写个差评?老百姓的事情,大多数都很鸡毛蒜皮,但正是鸡毛蒜皮,三天两头有,你咋彻底得杜绝?不可能,神仙也办不到,这就是日子。”一位年轻工人说,“把那些人逼着,立功立功没有份,挨骂挨骂天天有,一些人,坐在中间,打着牌,喝着酒,接你们的命令,啥不干,就逼着这些娃娃跑断腿,根本不顾及实际的,立功受奖全是它,我们都不忍心给娃娃添乱了,有些事,就是这么日积月累下来的,可最后就是连累了这些基层干部,这些人,也有一些败类,可很多跟我们一样都普通,不能把他们当机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