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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光目光微凝,瞥向湛长风。
湛长风不紧不慢,“第一,此物是不是你门之物还有待商榷,毕竟半刻钟前你连它是什么都不知道,第二,我没有看过,你若不信,就请府师断一断。”
纪光微笑拍掌,“不愧是易湛,连我有什么能力都清楚了,罢罢罢,我就给你们断一断。”
“三位道友,你们可信得过我?”
神农门三人自然称信,石耳道,“有府师出手,我等放心,相信府师定会得出公断。”
纪光但笑不语,祭出一支玄金笔身炎虎胎毛的笔,凌空书写金线成符,大意是陈情述表询问真相。
这不是禁术也不是神通,而是道胚初成时觉醒的近似“道”的天赋,就如湛长风的三视。
纪光的天赋就是能听从天意断真假。
他一笔写完,心中答案已然浮起,“她所言不假,你们尽可公平交易。”
湛长风道,“谢府师决断。”
神农门三人氛围有点低落,“谢府师决断。”
纪光摆摆手,让他们继续。
事到如今,石耳只能道,“且等半日,再行交易。”
“师妹,你去联系师门,将实情禀报。”
白芷点了下头,抽身离开。
川断很是不满,传音道:师兄你怎么答应给她灵药,这种凡夫庶子,将她带入师门,自会感激涕零地将东西贡献上来。
石耳心中叹了口气:如今之局,还有选择吗?
失了地利,人时天和尽去,已然不是承诺一句好处就能解决的。石耳心里感觉不顺,却也别无他法。
石耳看了眼闭目养神的湛长风,此子运气实在过人,正巧在司巡府碰见他们。
但不能否认,她条理清晰.极有主见,审时度势竟也能让弱势的自己立于上风。
石耳心思一动,“小友可有师承,若还没有他日上云水台,可试试我神农门的试炼法会。”
上界大宗一般是不会向外招人的,他们的弟子都是从小培养,传承弟子更是经历了严格的轮回考察,不过有时也会通过试炼招收已经筑成道基且符合本门法脉要求的弟子。
云水台恰是藏云涧修士进入大宗的试炼之地。
石耳没有直接说带她上去做个正统道门的杂役,而是提了云水台,隐含期待,不管是客套还是真邀请,倒是在机缘之争外显出了他的一分惜才。
可惜他之前触到了湛长风的逆鳞(别指望她能对侵犯自己主权的人有好感),然湛长风的态度从来不外显,只保持着该有的风度和教养,“大道随缘。”
半日的时间很快,打个坐就过去了。
白芷按时回来,手掌一翻,托起一瓷瓶,“此乃九品回春丹,有起死回生.生肉白骨之效。”
石耳闭上了眼睛,川断眼球颤了颤,怎么也想不到师门真的拿出了灵药!
九品回春丹,那可是他们师门的镇山之宝啊,别说断胳膊断腿,就算只剩下个元神都能让你再生为人!
纪光觉得这件事大条了,他们要换的究竟是什么,居然拿出了九品回春丹。
这药就算是上面那些老不休都要来抢一抢啊。
湛长风观察到他们的神色,眉心不动,“我需要先服用它,验证它的效果。”
川断怒脸,“你什么意思,我神农门还会骗你不成!”
“骗不骗不知道,然你们能让人验证我是否说真话,我就不能验证药的成效吗?”
三人不舒服,但也没办法反驳,而且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上。
石耳只想着她手里的神农册,顾虑大局,“府师,请一净室。”
“可。”
湛长风进净室前,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头道:“三位道长最好保证我在炼化丹药的时候不受外界干扰,否则出了什么意外,我可能会带着它自爆。”
“.....”麻蛋,快滚去修炼你的。
石耳咬牙布下重重禁制,确保里面的气息不会泄露出来,外面人亦不能进去。
川断心有不甘,“师兄,拿九品回春丹来换值得吗,且她那么无礼!”
“谨言,慎行,川断,你该去荆棘洞磨练磨练心气了。”石耳拿出了长者的威严,教川断稽首忍耐。
川断虽不说话了,但到底待不下去,出门寻了间酒楼,叫了几台上好的灵酒,脸色沉沉。
一个小人何德何能让师门做出如此牺牲,那原本就是师门遗失之物!
他原想过后将九品回春丹偷偷拿回来,没成想此人奸诈到这种地步,要当场炼化,还要他们护法!
川断灌了几口酒,心头悸悸,从见到她起,他就躁动异常,如同被克制了一般,现在这种感觉愈来愈盛,好像不除掉她就会妨碍到自己什么事。
修者,尤其是脱凡后的修者,对自身有关的事冥冥中会有感应,川断相信自己的直觉。
可按照石耳现在的态度,事情一结束,肯定会带他们离开此界,断不会放任他滞留,他就算想做些什么都来不及。
川断敛眉沉思了一会儿,眼睛骤亮,突然几掌拍开所有酒坛,灵酒醉人的醇香充斥鼻尖。
他飞出一道传音玉符后,拎起酒坛就往嘴里倒...
那边湛长风进净室后,照例用魂术做了些防范,再将储物袋里的符箓放在手边以防万一,然后才打开了瓷瓶。
瓷瓶甫一开,精纯的生气就扑面迎来,湛长风倒出九品回春丹,磅礴的气息冲刷着空气中的杂质,令人神清目明。
它浑圆弹丸大,内蕴神光,神光中有翠绿丹液,表面则是九道玄妙的丹纹。
得亏让他们做下防护,这气息要是泄露出去,不知多少人会找上门来。
湛长风不再多想,吞服下去。九转回春丸入口即化液,如无形之息般漫向四肢百骸。
她及时收回墨玉扳指的力量,不去阻碍新肉的生成,但是在旧力已退,新力未化筋肉的档口,身体进入了短暂且要命的罢工,心脏血液因为没有力量来源,趋向停止。
湛长风此时不能进入地魂形态,只得拼命忍着呼吸被掠夺的痛苦。
她的呼吸很快变得急促,渐而窒息,她忍不住弓起身子抓上脖子,地魂形态时,没呼吸没心跳,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现在真正感受到死亡的滋味,才知道这是怎样一种生不如死,好像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撕得支离破碎,又无能为力。
她的心脏开始停止。
耳边一片嗡嗡,她开始听不见声音。
眼前发黑,她开始看不见东西。
身体瘫软下来,她却没有知觉。
但幸好,她不是真正的无能为力,这一切,只是通向预定结果的某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