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说到这里,他就忍不住肉痛。
还是太仓促了,那群老东西狮子大开口,往下砍价的时候根本丝毫没有还价的空间,简直像是买白菜一样。
而且这种没处理干净的产业,按照规矩,还要往下折价三成。
根本和明抢差不多!
他低头送上手中厚厚的文件,禀告道:“这一次,分别是由山田组和……”
槐诗挥手,打断了接下来的长篇大论:“直接说总数给我就可以了。”
“一共五千七百万,美金。”
宅间扶了一下眼镜,喘了几口气,避免自己心脏病发作:“按照您的要求,只要现金和硬通货,不够的话先抵押,一周之内结清。”
匆匆算了一下借来的收益,他便忍不住喜上眉梢:“这样的话,藤……不,怀纸组如今的账目上就有一大笔……”
“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
槐诗无所谓的摆了摆手:“现在账面上,有多少钱?”
“算上上一季度的结余和流动资金,大头是刚刚转过来的预付款,一共有九百万美金左右。”
“不少了啊。”
槐诗了然的颔首,凝视着外面天空渐渐泛起的暮色,若有所思:“宅间,你说,整个丹波内圈,一共有多少人呢?”
“啊?”
宅间不解,想了半天之后,有些犹豫的说:“大概,有二十万人左右吧?反正每年人口普查都不算这里的,也没有人算过。”
“那就算二十五万好了。”
槐诗低头,凝视着指尖明灭的烟卷,想了想,耸肩:“那么,就这么办吧。”
不等宅间有所反应,他便抬起头,露出微笑:
“去告诉这里的所有人,有个叫做怀纸的家伙,初来乍到,想要请他们喝杯酒,以后要请大家多多关照。”
他说,“我要请大家喝一杯。”
宅间愣住了,僵硬在原地,目瞪口呆。
“老大,您……是认真的么?”
“那么一大笔钱的事情,也不是能用来开玩笑的吧?”槐诗说,“帮我算算吧,你有带计算器吗?”
这是最简单的算术题。
最便宜的暮日生啤,一罐二百七十瀛元……算下来,一共就要六千七百万瀛元,换算成美金,差不多接近七十万美金!
“这样的话,还能留下八百多万啊。”
槐诗捏着下巴想了一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边境和平水利集团。
“去联系这家公司,合同的条款我已经谈好了,商量好预付和后续款项支付的问题就行了,记得预留一部分管道铺设和改造的费用。”
“之后,你们就可以去告诉那些喝酒的人,从下周开始,所有人都能够从我们这里买到水——干净的,清澈的,真正可以用来喝的饮用水。”
他说,“但水和酒不同,酒是免费的,水是市价的三倍。”
沉默里,宅间捧着纸张的手在颤抖,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却难以再去质疑他的话语。许久,他喘息着,终于平静下来。
颤抖的手摘下眼镜,这个白发斑驳的男人弯下腰,向前,九十度鞠躬。
“遵命!”
.
.
两分钟后,来自怀纸组组长的第一个命令,传达到了所有人的耳边。
不是火并,也不是斥责或是夸奖。
只是简单单单的,想要请大家喝一杯酒。
绝大多数人都以为他疯了,还有的人已经悄悄的准备走,在大浪之前为自己找好下家。但更多的人选择留下来。
因为时间太过仓促,因为还在观望,更是因为……大哥给的红包实在太香了。
当然,也有不安的成员悄悄找到了最为亲近底层的上野,关切的询问:““上野大哥,听说老大得罪了五大佬,是真的吗?以后大家恐怕没有好日子过啊。”
“怀纸大哥是真正的男人,你懂什么?!”
浑身缠着绷带的上野抽着烟,就像是看着一群傻叉一样,斜眼睥睨:“奖金没拿到么?给我好好干活儿!
车不够?就去借啊!山田会不是有个货运公司么?人手不够,那就把你家的里那些只会嗑药的废物叫过来啊,有手有脚就行了,难道老大不给钱吗!”
不论如何,今夜,在这荒诞的命令之下,新生的怀纸组开始了运转。
发动了两倍以上的人手和无数外来的帮闲,洒下了无数的金钱,然后用超出了百分之七十的预算,几乎搬空了整个京都所有的便利店和仓库,打爆了供货商的电话,驰骋的货车甚至去往了奈良与大阪。
而在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好像整个世界的啤酒都已经来到了丹波内圈。
然后,在旁观者们迷惑的注视里,由怀纸组的成员们一箱又一箱的搬到了街边,在上百个路口堆积成一座又一座的山。
当远方报时的钟声响起时,便有带着纹身,穿着不合身礼服的男人们从车上跳下来,干脆利落的拆开封装,彬彬有礼的向四周问候。
将每一罐啤酒送到了任何一个经过的人手中。
免费。
就这样,他们不厌其烦的告诉每一个人:这不是促销广告,也不是什么卑鄙的诈骗把戏,只是有一位怀纸先生想要请您喝杯酒而已。
您不需要知道怀纸是谁,也不需要理解他来这里做什么,不论您选择接受或者拒绝,他都只是想要让您开心一下。
哪怕时间只有片刻,哪怕这快乐只有分毫。
就是这么简单。
他只是希望你过得好。
有的人拒绝了,迅速走远,警惕的观望。可有更多的人在无所谓的心理下选择了接受,接过了沉甸甸的啤酒。
然后仔细观察了生产日期和标签之后,拉开拉环,尝一下味道。
有的人大加赞赏,有的人则随意喝了两口之后,丢进了垃圾箱里。不论是好奇,怀疑还是抵触,都有越来越多的人汇聚而来。
让气氛渐渐热烈,让欢呼的声音扩散向四面八方。
到最后,在这狭窄又肮脏的丹波内圈,汇聚成稀薄荡漾的海。
时隔多年之后,依旧能够有人回忆起那一晚街道的欢呼和笑声,所有人举起手里的啤酒开怀畅饮的模样。
那些隐藏在小巷、桥下和角落中的人们再一次走上街头,无分尊卑的从那些人手中接过一罐啤酒。
不论是流氓、极道、常人、混种、帮工还是舞女,在霓虹灯的照耀之下,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幻觉一般的笑容。
风中传来遥远的口琴声,一切都淹没在甘甜的麦香里。
好像世界不再有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