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几乎是寸步不离。
就今天这十分钟的功夫,林初霁甚至只是从教室走到老师办公室的路程
谢琰不敢想象,那个丧心病狂的疯子,会对林初霁干些什么。
只是跟随着地图,道路越来越偏僻,进入某片郊区之后,就失去了信号。
地图上的标记提醒已经卡住不动了好一阵,焦虑得心脏都开始作痛。
天色渐暗,暴雨将落。
林初霁睁开眼的瞬间,头痛欲裂。
眼前是一张放大的脸,漆黑的眼睛盯着自己,一眼不眨。他穿着成套的西装,梳着一丝不苟的油头,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做工精致的金边眼镜,打扮得像是即将参加晚宴。
“小初,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秦之水缓缓出声,他的目光贪婪地流连在面前那张精致的脸上,挪不开眼,“我就知道,你长大了之后一定会比小时候更漂亮,你是我养大的,现在该归还于我。”
“不是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林初霁大声反驳着,环顾四周,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此处是一个密封的场地,只有一面硕大的落地窗,映透着外面黄昏的傍晚,另外三面全是白墙,面积巨大,万分空旷。
整个场馆里挂满了密密麻麻的画,各式各样的自己,各种动作,各种表情,各种装扮,像是买盲盒凑齐了所有的限量款。
而每一张画都被玫瑰花点缀着画框,白墙之上,刺目的红。
非常的癫狂,和眼前这个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一样。
秦之水随着他的视线,满意地环顾四周“这些画,都是当年的复刻品,是我在英国想你的时候,重新画出来的。当年的那些我自己觉得更好,可惜被那群愚蠢的警察全部带走了,一张都没有留下。小初,喜欢我给你打造的玫瑰展馆吗,每一朵都是我亲自摘培,挑选,所以耽误了点时间,现在才把你接回家。”
林初霁浑身都在
颤抖,却因为药物的因素,浑身使不上力。
他咬着唇,呼吸浓重“畜生,我根本不记得你我连你的名字都不记得”
秦之水伸手,捏住他的脖颈,声音渐冷”你怎么能说出这么白眼狼的话。我亲自教你读书,教你画画,教你看遍世界上所有的美学,你以为你现在为什么会学建筑,是老子教你的。你第一次握碳素铅笔,第一次描绘直线,都是在我身边。”
“不是不是根本没有这些事情都是你编造的”林初霁惊恐着往后躲,身后靠墙,没有更多的退路。
他看着眼前的人逼迫着看向自己,越来越近,浑身都在颤抖。而对方说的话,更是让他崩溃。
在自己什么都不记得的过去,已经被这个人潜移默化里打上了深深的烙印。
他在不知不觉间,按照着他喜欢的轨迹,已经走了很久很久。
他不能接受。
他无法接受。
秦之水的手指抚过他的脖颈,已经有了一圈指痕“你真的很不听话,以前我那么宝贝你,舍不得碰你一点,可是你呢你背叛了我,你逃跑了,你厌恶我,你把这么爱你的我送进了监狱五年”
他声音越来越大,在空旷的场馆里回荡。
“你我恨你,我不想再见到你你不配得到我如此珍贵的爱”
秦之水收紧了手指,看着林初霁在自己的手上拼命挣扎,“你还让那个姓谢的在你身上写字,你贱不贱啊”
林初霁已经快喘息不上来,用力抓着他的手以汲取微薄的空气,整张脸都涨得通红。
秦之水低下头,看向他抓着自己的白皙的手指,又笑了“是在跟我示弱吗小初,你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可爱。那时候我让你住在那个漂亮的小房间里,你想出去的时候,也是这样,小小的手抓着我,说叔叔,叔叔太黑了,我害怕,我想出去可爱极了。我真应该让你永远停留在小时候,这样你就会永远听话呆在我的身边了。”
他边说着,边抚摸着他的手背,呢喃道“小初,你真漂亮,你继续当我的缪斯好吗我为你画画,开画展,主角只有你一个人。让全世界都能看到你的动人,但只有我能拥有你,好不好”
“变态,畜生,松开我”
林初霁瞪大着眼睛,眼底起了一层很浓的雾气,迷蒙之中,却看到玻璃窗外出现了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
他穿着今早出门时的那件黑色的冲锋衣,时时刻刻出现在自己身旁一样,在浓重的夜色下,越来越近。
还戴着头盔,从机车上翻身而下,光是看着轮廓,就像是在黑夜里破开了一道光。
他在大步朝着自己跑来。
“谢琰谢琰救我”林初霁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拼命出声。
谢琰取下头盔,隔着一段距离,朝着落地窗的角落用力砸过去。
哗啦一声,硕大的玻璃窗像是落雨一般,无数的碎片轰然落
下,夜风伴随着空洞的窗口席卷而入。
秦之水回过头,看到来人,眼神变得愤恨找来了,来得挺快的。怎么,想把小初带走他是我的,你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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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配不配,不是你说了算。”谢琰抓起头盔,直接朝着他的后脑勺砸过去。
秦之水被砸中,疼得龇牙咧嘴,掐着林初霁的手却没松,越加用力。
他面目变得狰狞,甚至大笑“怎么,还想演一出英雄救美吗果然是十来岁的小毛孩,就是幼稚。我今天敢做这件事,就没打算活着出去。如果能跟小初一起死在玫瑰场馆里,我也心甘情愿。”
“疯子。”谢琰低声唾骂。
“谢琰谢琰”林初霁无助地沿仰着头,看着他,一双眼睛里噙满了泪。
“你敢往前再走一步,我就掐死他。”秦之水威胁。
“我不走,我就在这儿站着,欣赏欣赏你画的这些玩意儿。”
谢琰随意转了个圈,点评道,“果然是过气封笔的画家,笔触凌乱,色彩堆叠,毫无美感,真的挺烂的。”
“你激将法而已,我不会上钩。”
秦之水垂着眼,看向被钳制着的林初霁,声音放缓,“我明明,就把他所有的细节都画出来了,哪怕是多年不见他,我闭着眼也可以记得关于他的所有。”
“那你跟这幅画对比看看呢是不是一下就能看出画功的退步”
身后又出来了另一个声音,秦逸拿着家里那副带着铁链的画,出现在了这里。
谢琰回过头,方才临时通知的人及时的出现,还带上了他让带的那幅画,不算太蠢。
他轻点了下头,示意对方打个配合。
秦之水定定地看着那副画,变得激动起来“你你为什么会有我的作品我知道了,你偷的。你嫉妒我能画出这么灵动的小初,你不能,你这个废物,白学那么多年的画画,你一无是处。”
秦逸嘴角抽搐,喃喃自语“我是废物,如果不是因为那年看到你的画,我也不会这么扭曲,这么无法像个正常人一样跟小初相处。我们明明可以是很正常的一起长大的朋友都怪你,是你的错”
“你承认吧,你骨子里流淌着和我一样的基因,一样的占有欲。”秦之水缓慢开口,“你帮我带走小初,我可以把他分享给你,怎么样”
秦逸没说话,不知道是被引诱,还是愤怒。
只是双手颤抖着,眼角猩红。
谢琰从墙上随意摘下来一幅,再伸手夺过秦逸手上的,两张并排着环抱在一起。
在隔着他们三米远的地方站定,语气冷漠又残忍“确实,对比来看,还是以前的画风更有灵气。作为一个外行,我也清楚的能够看出来,哪怕是你把小初带回去,也创作不出从前的作品了,真可惜。”
秦之水脸颊抽动,无言辩驳。
谢琰察觉到这果然能刺激到他,继续说“我要是你,我就放下身段,拿回曾经
的作品再好好研究,说不定能超越以前呢”
秦之水眸光闪动,有一秒动摇。
他伸手,朝着画的方向,命令道“给我。”
谢琰抬了抬下巴,看上去十分淡定“行啊,来拿。”
秦之水犹豫了一秒,刚松开手,伸出去半分,就被谢琰用力一脚踹在了他的肩膀上,把人踹飞了几米远,换回一声沉重的闷响和痛苦的。
谢琰半蹲下去,一把将浑身无力的林初霁抓起来,带进怀里。
真的抱住他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也害怕地手掌都在颤抖,刚才的淡定全是假装。
要是再晚一点,再晚一点他不敢想。
林初霁忍了好久的情绪终于崩塌,哭着出声“谢琰我好害怕”
谢琰满眼都是心疼,轻拍着他的后背,一声又一声重复“警察马上就到,定位没信号,我找了好久才找到了这里,抱歉,是我来晚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林初霁却像是什么都听不见了,只是一眼不眨地看着他,眼神空洞。
秦之水猛然回神,从地上挣扎而起,往日的斯文已经完全无法遮掩,从西装口袋里摸出美工刀,疯子一般大声嘶吼着“放开他,放开,小初是我的你还给我”
破碎的窗灌进夹杂着暴雨的狂风。
“不要叫我小初我不是小初我不是”林初霁尖叫着出声,几近崩溃。
他抓着谢琰的外套,一遍又一遍痛苦重复,“我不是小初我不是”
谢琰却看向从地上爬起,猛然扑过来的人,拿着那把刀刺了过来。
他双手把林初霁护在怀里,躲闪不及,背过身打算替他扛下这一刀“别看。”
在秦之水即将触碰到他们的一刻,秦逸从旁侧飞扑了过去,夺过那把刀,反手狠狠刺进了那个疯子的心脏。
鲜血四溅,落在林初霁纯白色的毛衣上。
比墙上的玫瑰花还要刺目。
谢琰背过身时,伸手挡住了林初霁那双流泪不止的眼睛,掌心濡湿成一片。
他呼吸混乱,垂眼看着满地的红色,紧紧把那副脆弱的,颤抖的,惊魂未定的身体拥入怀里。
亲吻着他的发顶,低声道“宝宝,不怕,没事了。”